你的故事是什么 / What is Your Narrative?


文/ @峰哥何峰 

每人脑中都有一个故事, 讲述着我是如何的人.

1.
New York Magazine 讲述了美国哥伦比亚大年夜学心理学家 Carol Dweck 的一个实验 [1]. Dweck 让纽约市两组5年级的小学生分别做了智力题. 孩子们做完后, 实验人员给他们予以赞赏. 对于个中第一组孩子, 赐与的赞赏是 “你必定很聪慧”, 对于第二组孩子, 赐与的赞赏是 “你必定很尽力.”

影响还不只是如斯. 这些孩子们又被赐与了一套标题. 此次他们没有选择, 并且标题是适龄那些7年级 (相傍边国初一) 学生, 也就是大年夜大年夜跨越这些孩子才能和常识的. 固然所有孩子都没有合格, 然则那些 _尽力_ 的孩子们付出更多的尽力. 比拟之下, 那些 _聪慧_ 的孩子早早就放弃了.

7.

Dweck 对实验结不雅的解释是, _尽力_ 是一个小我可以或许控制的变量. 那些被赞赏 _尽力_ 的孩子也由此认为本身可以或许经由过程控制本身的尽力程度来把握本身的成功. 而 _聪慧_ 是一个生成的才能, 那些被称赞聪慧的孩子则更轻易信赖成功 (如不雅是基于聪慧的话) 是射中注定, 本身力所不及的工作. 他们也更不克不及够乐不雅的面对掉败.

一句话可以或许对孩子对成功的熟悉, 以及之后的行动, 造成如斯的影响. 用咱们天朝的语境来说, 三不雅很重要呀. 比起咱们的 _三不雅_, 我认为一个更具体的形容是英文中的 “narrative”这个单词. 其本意是”故事”, 但被引申成为我们对世界的懂得. 我们每小我脑筋中都有一个 narrative, 在赓续的回放着, 它告诉我们成功是怎么实现的, 我们是如何的人, 这是一个如何的世界, 等等.

如不雅你认同那些成功的人, 牛顿, 爱因斯坦, 马云, 冯小刚, 莫言…, 本质上是与你我无异的人, 那么你就要面对一个苦楚的实际: 如不雅他们也是平常的人, 要达到他们那样的成就, 那是须要付出多么的尽力! 我想, 对大年夜多半仁攀来说, 一个不带来那么大年夜苦楚的 narrative 会是 “成功要靠天才和命运运限”, 大年夜而回避掉落本身对本身所负的义务.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 成语”疑邻盗斧” 里的那小我. 当他脑中有一个 narrative 邻居偷了他的斧子的时刻, 他眼中的邻居, 一举一动真的像是一个响马.

按照 Dweck 的实验结不雅, 似乎我们更应当去寻求一个 _尽力_ 的自我熟悉, 而不是一个 _聪慧_ 的自我熟悉. 可我所接收过的反馈是, 人们更爱好被赞赏 _聪慧_, 而不是 _尽力_. 我们是一个对 _聪慧_ 付与更高价值的社会, 哪怕这实际上更阻碍了我们的成功.

我曾听过一种说法解释这个现象: 如不雅我们更看重 _尽力_, 并且承认 _尽力_ 是导致成功的更重要的原因, 那么我们每小我的成功与否就真的是我们本身的义务. 而如不雅我们承认 _聪慧_ 或者 _天才_ 是更重要的原因的话, 那么我们可以推辞大年夜部分的义务, 因为 _聪慧_ 是爹妈给的.
这时刻 Seligman 把笼子打开, 也就是说, 他们如今可以逃离苦海. 然则这些狗们已经详用了 _无助_, 等于笼子已经网开一面, 他们照样躺着哀嚎, 忍耐电击. 他们脑中已经有了一个 narrative, 那就是: 一切试图逃离得尽力都是无用的. 即便情况改变了, 他们得 narrative 并不改变.

3.
社会心理学中有一个概念叫做 chronic accessible construct. 每小我都有一些经久 (chronic) 可以或许随时攫取的不雅点, 崇奉, 对世界的认知. 固然可以或许短期用一些技能来竽暌拱响一小我 (心理学上被成为 priming), 然则这些效不雅不克不及持久. 他很快就会回归到本来的思维模式. 这可能说清楚明了为什么真正改变一小我思维是件及其艰苦, 如不雅不是压根弗成能, 的工作.
举例来说, 如不雅你对成功的熟悉是像那第二组孩子 _天道酬勤_, 短期内也许可以经由过程让你读一稹我完全经由过程生成聪慧获获成功的故事, 让你临时动摇对成功的看法. 然则这是不会持久的. 不久之后, 也许当你本身面对进修工作上的困境的时刻, 你一向崇奉的天道酬勤的不雅念又会占据主导, 并指导你的行动.

对这个概念感兴趣的人可以参考 UCLA 的公开课 _社会心理学 / Social Psychology_[2], 讲课传授是 Lieberman. 或者可以读读 Bargh, Lombardi, Higgins 的1988年的经典论文 “Automaticity of Chronically Accessible Constructs”[3].

 

最不测和惊人的结不雅是, 当这些孩子们最后又被赐与了一套简单的标题 (类似他们做的最初的一套标题难度). 那些 _尽力_ 的孩子们的分数大年夜约进步了30%. 而那些 _聪慧_ 的孩子, 则 _退步_ 了约20%.
4.
我们的 narrative (或者三不雅, 或者 chronic accessible construct) 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我们如何看这个世界. 它就像我们面前一副有色眼镜, 我们固然不察觉, 然则它过滤掉落了这世界的一部分色彩, 让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变形变色的世界. 更恐怖的是, 我们的三不雅是往往在我们不知不觉的时刻灌注贯注给我们的. 我们在没有选择余地的情况下, 就接收潦攀来自家庭, 黉舍, 社会所承认的不雅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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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夜一小我, 到一个国度, 都有本身的 narrative. 我们可能都熟悉如许的人, 以一种敌意来对待这世界, 认为人人都没存好心, 会认为全世界都试图在欺负TA, 以一种强烈的被害者心态去防备和挑衅他人. 可想而知如许的人活着界上也不会有什么同伙. 但TA不会心识到这是本身的问题, 而是加倍认为这世界没大好人. 如斯恶性轮回, 把本身陷入一个可悲的地步. 大年夜受过伤害的剩女宅男, 到曾在汗青上被侵犯的国度, 都有可能受害于这种心态而不自发.

Narrative 有时是一种局限, 比如有被害者心态的人, 会错过与别人真诚交换的机会. 但 narrative 也可能是一种解放和动力, 比如当孩子因为本身的尽力而被鼓励和承认, 大年夜而加倍信赖成功和承认都是本身可以经由过程尽力而改变的.

心理学上有一个有名的 _Learned Helplessness / 习得性无助_ 的实验[5]. 上世纪60年代末, 宾夕法尼亚大年夜学的心理学传授 Seligman 把一群狗关进一个笼子里, 并且给他们施加电击. 这些可怜的狗们刚开端会在笼子里左冲右突, 然则无法逃离. 过了一段时光, 他们放弃了对抗和逃离, 而是躺下哀嚎, 忍耐着电击.

2.
不管你愿意不肯意, 我们每小我都生活在本身的 Narrative 中. 我们甚至不克不及够选择我们要生活哪一个 Narrative. 我们脑中的 Narrative 在我们天天的生活一一遍一遍的回放着, 赓续被强化. 我们经由过程这 Narrative 去懂得世界, 决定如何行动.
我曾写过一篇文┞仿”无产阶层的思惟包袱”[4], 个中提到有些美国中产阶层的小孩, 固然天资优良, 勤奋尽力, 然则因为成长的情况使他们对威望的或害怕或不屑的立场, 使得他们的事业成长受损. 这也是 narrative在起感化.

@简里里 曾经跟我说过一个心理治疗上的不雅点: 儿童在5岁的时刻, 很多不雅念就已经固定了. 这在幼儿园里可以或许不雅察到. 孩子们在来到幼儿园之前, 他们生活在各自的家庭. 他们的家庭, 就是他们世界的全部. 当他们来到幼儿园, 他们天然的认为幼儿园里的世界, 和他们各自家庭的世界是一样的. 一个家里管教严格的孩子, 在幼儿园里也是怯弱谨慎. 一个家里给以安然感和鼓励的孩子, 在幼儿园里也是大年夜胆敢于冒险. 固然是同样的幼儿园的情况, 这些孩子们以各自的 narrative 解读着.

比及我们成长为成年人, 我们脑中的 narrative 是如斯的根深蒂固, 我们无法察觉它的存在, 和对我们的巨大年夜影响. 对我们来说, “世界就是如许”. 我们就像生活在水中的鱼, 浑然不觉.
5.

我有一次特别光鲜的经历, 印证这点. 当时我在给女同伙讲述大年夜学时刻产生在我身上的一个故事. 当我冲动的讲闭, 女同伙说, 这个故事让她忽然懂得了我的所作所为, 包含创业去做点名时光, 对教导的立场, 对生活的热忱.
我最推荐的办法, 是大年夜本身密切关系 (男同伙或者女同伙) 的人那边获得反馈. TA是你夙夜迟早相处的人, 同时又懂得你的人生经历, 往往可以或许有更深刻的洞察.

我听了恍然大年夜悟. 这个故事, 固然我并未察觉, 但多年来就是我脑中的 narrative. 以下就是昔时产生在我身上的故事.
[3] Automaticity of Chronically Accessible Constructs in Person X Situation Effects on Person Percetion, Bargh, Lombardi and Higgins,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1988 Vol. 55 No. 4 599-605.


实验的目标就是考察这么一句话的差别, 会给孩子们造成什么竽暌拱响.
我在美国上大年夜学的时刻, 忽然对西方古典音乐产生了兴趣. 并且不仅仅是观赏, 我想学弹钢琴!

固然掉望, 然则这结不雅也并不很不测. 我大年夜约也料到大年夜学里专业的院系生怕不会接收我如许大年夜零开端的初学者. 我谢了她, 分开了.
过了几天, 她来了个德律风, 说系里的传授固然教不了, 然则系里的学生很多已经有很高的吹奏程度. 她帮我问了问, 有位大年夜四的主修钢琴表演的同窗愿意给我上课. 然则这不是经由过程黉舍系里, 而是同窗间暗里的工作, 要按课时收费.

没想到过了几天, 她又打来德律风到我宿舍. 我接起德律风, 她就高兴的说, 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
成年人如何可以或许意识到本身脑筋里的 narrative, 考察之, 甚至去改变本身的 narrative? 我的经验是, 只能让别人赞助本身断定. 去乞助于那些可以或许坦诚相告, 又熟悉你的好同伙, 或者有专业练习的心理咨询师.
本来是是我大年夜学地点的小镇 Swarthmore, 有一群退休的老头老太太, 酷爱古典音乐. 他们组织成一个小社团, 每逢黉舍的乐队表演, 他们就结伴来听, 也由此与黉舍的音乐系很熟悉.

Department secretary 跟他们聊天的时刻, 说起了我的工作. 这帮素昧生平的美国退回乡头老太们, 据说了我的工作, 评论辩论了一下, 认为一位来自中国的青年学生对进修音乐的酷爱, 要支撑. 于是他们在本身的小社团里介绍了这个情况, 大年夜家力所能及, 20, 30美金的捐助一些钱, 共集合了800美金, 赞助我一个学期的钢琴课程.
我接收了这笔钱, 开端了我的音乐课. 后来, 那个音乐社团的负责人, 一位老爷爷, 找到我, 欲望可以或许邀请我做个查访, 登载在社团的小刊物上. 我当然欣然赞成. 我还记得大年夜黉舍走出来, 按照他所给的地址, 在他家做的查访. 我和老爷爷对坐, 聊了大年夜半个下昼, 讲述我怎么大年夜中国来到美国肄业, 为什么爱好音乐, 今后想要做什么. 我记得他后来把文┞仿发给我, 个中说到 “何峰一边说一边挥动双手. 他的手和他的话, 一路讲述他的故事.”

“你接收吗?” Department secretary 在德律风上给我讲述了这笔钱的由来, 然后问到.

影响急速就表现出来了. 当这些孩子被赐与第二轮智力题的时刻, 他们可以选择. 他们被告诉可以选择一套更难的, 然则可以让他们学到更多器械的题. 或者他们可以选择一套简单的, 跟刚才做过的差不多的标题. 那些被赞赏 _尽力_ 的孩子中, 90% 选择了 _更难_ 的标题. 而那些被称赞 _聪慧_ 的孩子中, 大年夜多半选择了 _简单_ 的标题.
我冲动的热烈盈眶, 的确无法信赖这件工作. 当我想要做一件工作的时刻, 就有一群素昧生平的人, 毫无所求的来赞助我.
当我听到这些课程的价格, 方才燃起的欲望就又幻灭了. 每节一小时的课程须要几十美金. 一个学期大年夜约要近千美金. 对于靠奖学金和勤工俭学, 每个学期之初都要细心的打点一学期的收入支撑, 一不当心就会青黄不接的我来说, 这是一笔无法包袱的费用.

这件工作以前十年多了. 十年后我第一次讲起这件事是在北京的一个晚上, 跟我的女友聊天的时刻. 讲着讲着, 我冲动的起来踱步, 就像那天接到 department secretary 德律风一样热泪盈眶.


于是我跑去黉舍的音乐系. 找到系里的 department secretary, 问有没有可能跟某位传授进修吹奏课. Department secretary 是位和蔼的大年夜妈, 向我解释: 系里课是给已经有相当吹奏功底的同窗开设的, 如我如许, 以前完全没有碰过钢琴, 不识五线谱的初学者, 实袈溱没有合适的课程.

当故事讲完, 女同伙对我说, “如今我懂了你为什么做你做的┞封些工作.” 我知道她是对的. 昔时一个学期的钢琴课并没有让我成为音乐家. 然则, 我收成了一个名贵的得多的礼品. 十年以来, 这个故事成为我脑中的 narrative, 不曾一刻远离我的每一小我生决定, 就像它将一向影响我将来的选择.

[1] How Not to Talk to Your Kids, New York Magazine, Feb 11, 2007 http://nymag.com/news/features/27840/

[2] Social Psychology 135, Lieberman, UCLA //itunes.apple.com/us/itunes-u/social-psychology-135/id434142300

http://www.yale.edu/acmelab/articles/Bargh_etal_1988.pdf

6.
[4] 无产阶层的思惟包袱, @峰哥何峰, http://www.douban.com/note/257567732/

[5] Learned Helplessness, http://en.wikipedia.org/wiki/Learned_helpless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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